我们回不去了对不对

  有那么一个地方,你一直不敢回去。

  记忆里,透过那扇窗户可以看到不远不近的青山,夏日里的深秋色阳光静谧而昏然,数学老师讲课的声音应和着老式的吊扇,嗡嗡嗡的重复在耳畔,像一首那么不悦耳的催眠曲。上着体育课的少年总是冒着热汗,白晃晃的T恤与红通通的脸庞彰显着蠢蠢欲动的肆无忌惮。有时会有突然的动静打破这画面,半截白色的粉笔气势汹汹地破空而来,你吓了一跳,猛地抬头,却看到中弹的总是不远处的其他同学。然后是老师的怒吼,同学渐渐放大的议论声,最后一切都归于沉寂。你继续等待下课铃响。

  那一条小路,即使闭着眼睛,你也不会走错。路的两边是浓密高大的梧桐与香樟,茂密的树冠掩映着整条小路,即使是烈日的午后,也满是凉意。路的两旁,分布着零星的小卖店,你经常关顾他们,有时候买根五毛钱的冰棍,有时候用一块钱硬币打上一下午的游戏。三三两两穿着校服的少年或快或慢走在这条路上,不是有女孩轻轻的嬉笑声,彪悍的打闹。

  你不想那么快回到家里,你试图忘记母亲的哭诉和父亲的凶恶,你坐在街边的石阶上,树影斑驳地洒在你年轻而光洁的肌肤上,画笔轻轻转动,心里有着安静的彩色泡泡慢慢浮现。有时你想快点长大,长成一棵树的样子,伟岸而有尊严,但你不知道那不是最好的。

  那就是琉璃光阴里让人流泪的小小碎片。就在这日复一日的日子里,你的青春缓缓而行。

  多年后你身在遥远的城市,很少想起以前的事。办公室窗明几净,巨大的绿色植物在空调徐徐凉风里轻轻摇摆,你的桌上摆着几部手机,天南海北的商业谈判从未停止,你习惯了淡定的摁断一个,在微笑着接起另外一个。你I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午夜的时候感到心悸,你想你拥有了很多,但一定也失去了一些东西。因为你努力的挣扎着想要追寻更多,却总是发现越发难以平静。

  只有一条途径你未曾尝试,那就是走回去。

  你最害怕的秘密,一定就在最开始的地方,它一直在那里,但你不敢回去。

  答案在十年后揭晓。你因其他事情,路过那一片土地。你以为自己足够镇定,早就练就了沉默的面色,即使泰山压顶也云淡风轻。但是豁着牙守着干货摊的老人用力地拍击你的双手时,意思年少时的惶恐暮地滑过你的心头,一瞬间仿佛山雨欲来,那些尘封已久的情绪从四面八方风涌雷动,轻易踏过你身体的每一个细胞,你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哭,怎么笑,怎么动作,怎么回应。你笨拙地低下头,但那么久那么久的时光,那么沉那么沉的梦回,他们在这惊天的喧嚣里,渐渐安静下来。

  你走了很远的路,攀了很高的峰,可是你的根,它始终就在那里。这就是你无法安心的原因,也是我们行走城市的每一个人,再出发很久以后,看不见来时的路,忘记了起程的理由,最后迷失在雾霭里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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