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士同：一封尚未完成的“情书”

陈士同：一封尚未完成的“情书”

　　

　　“亲爱的X，提笔纵有一气呵成的千言万语，但也无法倾诉我对你的欣赏和暖暖的爱意。在我的世界里，视之所及、耳之所触皆是你的音容笑貌，挥之不去，已经融入血液……”当大家读完这些文字时，已经猜出这当是一封情真意切、发自肺腑的“情书”的片段。虽然没有达到马克思给燕妮的绝世情书的高度，但出自一个高二普通理科班学生之手，作为语文老师也当倍感欣慰了。

　　

　　有经验的教育大家共识性地认为：“懒老师培养勤快的学生，勤劳的老师教育出懒惰的学生。”因受此至理名言的启发，晚自习时，别的老师在昏暗的白炽灯下神采飞扬地在黑板上推演结论，口干舌燥地分析讲解，而我因懒字当头，严格要求学生安安静静地做着语文的事情，尽可能不制造任何的杂音。这样，学生可以全身心地投入到学习之中，老师可以干自己公家的事情，或私人的事情，各司所需，一箭双雕，一石二鸟幸甚至哉！因为规矩在前，所以大多数学生都能够循规蹈矩地处理着自己的事情——读书，写读书心得，处理相关作业。看到学生如此的专心用功，我自然也不会轻易错过这难得的安静时光——批阅作业，和学生一起读自己喜欢的书。

　　

　　毕竟也是从学生时代走过来的，那年那月在自习课上玩的小伎俩现在的孩子也会无师自通。正是明白这一点，目睹六十多学生杳无声息地平静之状，不是短暂的，而是长时间的，我有点疑惑。起身巡查，还真的让人欣慰，现场并没有出现风平浪静的表象下面暗流涌动的尴尬。可是到了讲台旁边，一个学生专注而不时现出一丝微笑的表现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把头抵住他的额头定睛一看，不觉有“怒从心头起，恶由胆边生”的冲动。他正在专注与用心地向心中的天使倾吐心声。虽然文字不多，但从他那隽秀的文字，执着的态度可以看出他真的已经到了如醉如痴的程度。坦诚而言，我眼睛里是揉不进沙子的。按照过往的做法，我肯定不会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息事宁人之举处理的，而是会把芝麻粒大的事情搞得“满城风雨”。可能是刚刚看到“蚕为献丝甘自缚，蛾因恋火以投身”，受到该句蕴涵道理的启发，我没有煞有介事地张扬，而是悄悄把未完成的“爱情宣言”拿过来，仔细欣赏隽秀的文字的同时，认真斟酌短信中溢出的学生遣词造句的功夫，然后拍拍学生的小脑袋，以尽可能不为外人听到的声音对他说：“你们这个年龄，有这样的想法很正常，但是……”尽管话语不多，学生原本白皙的脸庞已经“红霞满天”了。旁逸斜出之后，一切又回到当初。

　　

　　事后回想，面对这种称得上“突发事件”的事件，用这样方式处理会不会背上“误人子弟”的骂名。但当回忆学生当时的神情动作时，如获释重之感油然而生。在事实面前，可以选择的方式最简单的有两种：大张旗鼓地渲染，对学生尽揶揄打击之能事。这样做从师道尊严的角度看，是合情合理的，也是顺理成章的。因为上课之初已经“约法三章”，学生这样做是明知故犯，是“顶风作案”；学生当以学业为重，“谈情说爱”是有辱道统，似有“大逆不道”之嫌疑。依据这些冠冕堂皇的宏大道理处理此事，也许老师可以挽回所谓的面子，可以解一时的心头之气，而且还可以起到杀一儆百的震慑作用。但是，成年人一次不经意的疏忽，对未成年人造成的伤害（身体的、心理的）可能会是终身的，留下的心理阴影可能会与他一生“不离不弃”。“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道理固然不错，但如果一味地以一把刀子砍下去的方式处理，而不具体问题具体分析，收到的正面效果可能会远远低于引发的负面效应，尤其是在面对正在成长的孩子，处理所谓的“棘手问题”时。正是出于这样的考量，面对正在“奋笔疾书”的学生，感性的冲动被理性扼住喉咙，简单而富有深意的表情把“突发事件”可能引发的“地动山摇”消解了。

　　

　　一个人的成长过程不可能都能够一帆风顺，都可以做到一马平川，大人是这样，孩子更是这样。平坦大道有一望无际的开阔，曲径通幽也有九曲盘桓的惊喜。面对性格各异的学生，我们不可能以千人一面的方式和标准要求和教育他们，当以平等的首席思维处理与学生的关系。高高在上的身体逼仄可能会收到让学生一时臣服的喜悦，但精神与情感的隔膜会在师生间竖起一道隐形的厚障壁。日积月累，表面的一团和气掩盖的只能是“离心离德”的真实。应对教学事件，处理师生关系，以平视和对等的姿态对待，在给别人带去舒心和愉悦的同时，也会让自己收获快乐——尊重别人，也就是尊重自己——生活是这样，工作是这样，人生更是这样！

　　

　　 (责任编辑：副主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