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士同：童年糗事

陈士同：童年糗事

　　

　　作者：陈士同

　　

　　因为“忙“又错过了回去给母亲坟头烧一摞纸的机会。听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噼噼啪啪的鞭炮声，看着荒野燃烧纸钱升起的袅袅青烟，内心真的似打翻了五味杂陈。有人说，哀莫大于心死，一个“忙”字是由“心”和“亡”组成，如果心已亡，忙还有何意。可是面对既成事实，我也只能对接零星的碎片，希望拼合剪辑出过去的点点滴滴。

　　

　　因为没有显赫的家族背景，没有雄厚的经济基础，所以作为中国千千万万个农村普通家庭之一的我们，贫穷是本色。之所以这样不是因为我们四体不勤，不事劳作；也不是因为我们五谷不分，无心农桑，而是因为几千年旧有制度的顽疾没有完全的根除，其留下的遗毒没有彻底的肃清，导致作为社会最底层的农村只能始终处在金字塔的底部。这样，贫穷的家境，贫困的生活，从我开始记事起就烙上印记。和千千万万的普通农民一样，父亲是一个不善言谈，只知道闷头出苦力的人。除了完成集体的生产任务，就是抱着烟袋蹬在大树下默默的抽烟，这就是我儿时记忆中父亲的形象。这样，一个家庭的内政和外联无形中都落到母亲的肩上：家里家外琐碎的活计基本上都是她一手操持，向亲朋好友的借挪还贷也同样是她一人操心。所以，农忙的时节，母亲除了操持家务，还要出工挣工分；而农闲时节，母亲也无法闲着：春天，青黄不接的季节，为了帮助家庭度过难关，母亲得走亲访友，东借西挪；秋收结束，母亲得带着变卖农作物的钱款去偿还春上所借。也正是春秋两季我也算是最快乐和最忙碌的。毕竟年龄小，无法理解大人的艰辛，所以当母亲忙罢家庭事务准备出门时，不论是到远亲还是到近邻，我是肯定要软磨硬蹭跟在后面的。正是这样我落得一个“小跟屁虫“的雅称。大部分时候，母亲还是会带着我一同走亲访友串门子的，但是也有例外的时候。这种例外是因为要到重要的人家去办重要的事情。对于这些，不谙世事的我肯定不知道。所以当知道不能去的时候，一个五六岁的毛孩子能够用的手段和可以做的事情都派上用场。可是，当我使尽浑身解数，声嘶力竭的狂吼以后，得到的不是美滋滋的一同前往，而是母亲的一顿暴打。睁着迷蒙的泪眼看着母亲渐行渐远的背景，不死心的我仍然跟在后面哭喊不迭。而斗争的最终结果只能是晚上乖乖的躺在床上，委屈的流着泪，在梦里和母亲同行。

　　

　　无忧无虑的日子不知不觉从指间滑过，转眼间到了上学的年龄。因为贫穷，对于一个入不敷出的家庭能够供养两个孩子上学已经不易，如果还把我送进学校，真的是雪上加霜。到了开学的时节，看着同龄的小伙伴端着板凳，背着书包走进课堂，而自己还牵着牛，赶着鹅走在山岗田野间，幼小的心灵真的有一种难言的滋味。毕竟是孩子，有时候创造力出乎大人的想象。刚开学不久的一天早晨，我和往常一样牵着牛出了门，只不过手里拿了一条长长的绳子。来到空旷的山岗上，我用准备好的绳子测量出周围的半径，估计牛吃不到周围的庄稼后，把它糸在了那里任其折腾，然后自己等着上学的小伙伴,和他们一起向学校走去。“牛儿在山坡上吃草，放牛的孩子不知跑到哪儿去了。”来到学校见到老师后打着家长的幌子向老师赊了书本（因为当时有个亲戚是老师）。一切就绪后，人模人样的坐在了教室，至于牛儿怎样的想法已经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放学后，牵着牛儿，抱着书本回到家。母亲看到这些，真的是哭笑不得。但是，既然已经这样，母亲也没有过多的说什么，只是微微的叹口气做自己的事情去了。尽管如愿以偿的实现了上学梦，但是自己的活计没有少，上学之余除了放牲口，还必须帮助家里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当然，学习成绩要好则是必须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农村的境况依然没有多大的改观，大多数的农人仍然在贫困线上苦苦的挣扎。作为一个供养三个孩子上学的家庭，我们的处境是可想而知的。但是，即使这样，母亲也没有让我们中的一个辍学，她依然用自己孱弱的肩膀支撑着。虽然是一个普通的农村妇女，不懂得什么大道理，但是在潜意识中她知道如果能够好好的上学，孩子以后的生活就会比自己好。也正是这样，再苦再累，再艰难，她都会想方设法解决掉。还好，我们也没有让他们失望，学习成绩在班级始终是名列前茅。看到这些，作为家长自然是欣慰的。但是毕竟是孩子，在用成绩博得父母的开心的同时，有时候也会让他们雷霆大发。爱玩是孩子的天性，有时候因为玩可以忘记一切，即使天塌下来也无暇顾及。一段时间，学校里风行打纸拍的儿童游戏。放学后我们不是急于回家，而是三五成群的围在一起疯狂的玩着，昏天黑地的才赶回家。一天两天没有什么，时间长了，母亲看出了端倪。一天放学后，太阳已经落山我才回家。当时家里正在插秧。我匆匆忙忙赶到地头，母亲看到后就询问原因，我支支吾吾。母亲看到这，积蓄多日的怒火一下子像火山一样爆发。她把手里的秧苗往地上一扔，就向我冲来。看到形势不妙，我拔腿就跑。母亲本来就是一个性格刚烈的人，看到这些，更是火上浇油。于是在落日的余辉中，一幅母子追赶图就浑然天成的绘成了。

　　

　　毕竟是上了年纪，经过拼命的奔跑后我最终还是逃过一劫。但是躲过一时，逃不过一世。一顿皮肉之苦的大餐肯定是要享用的了。想到这，夜幕降临的时候我也不敢回家，躲在离家很近的地方等着大人的寻找。可能是忙罢手头的活吃饭的时候才发现我没敢回家，这时候家人开始四处寻找。当找到的时候，我已经和周公约会去了。孩子毕竟是孩子，看到这些，再大怒气也烟消云散了，母亲拉着我洗了小手后给我盛了一碗香喷喷的饭菜。吃一堑长一智，那件事情过后，也许是真的长大了。在以后的日子里我们很少再给父母添太多的堵。虽然我们不懂得什么大道理，但是耳濡目染中我们深深的感受到他们的不易。

　　

　　记忆的长河涓流不息。在回忆中我们渐渐长大，他们日渐老去。日削月割中改变的是青丝变白霜，不变是那股在骨髓里流淌的血液。新年将至，谨以此文寄去我对在遥远天国的母亲深深的思念！ (责任编辑：副主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