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文嚼字】“危险”的宣传语
金柬生
上海地铁每个车站都有若干大幅的灯箱宣传语(又称“公益广告语”)，其中一则上书十个大字：
跳下站台，进入隧道，危险！
曾经先后有几位朋友向笔者提及这条宣传语，有的说“看了不舒服”，有的说“觉得不是个味道”。我也有同感，只是没有细究一个为什么。
后来听说这么一件事：某日，有位青年在地铁站台上对着这条宣传语凝视良久。忽然，列车呼啸而来，青年竟然跳下站台，进入隧道……严重后果可想而知。
关于这个事件，涉及到该青年的健康状况、心理状态和其他背景，涉及到事故的性质，凡此种种，自有医疗机构、政法部门和所属单位去作鉴定，下结论，不属本文讨论的范围。这儿拟专门对这条宣传语，从语文表达的角度来探讨一番。
毫无疑问，我们绝对不能说这条宣传语起了“误导”的作用，以致出现什么什么后果，该负什么什么责任。因为对这十个大字，正确的理解应该是：(倘若)跳下站台，进入隧道，(则)危险！所有正常的人大概都会这样理解吧。
然而，不可否认，这条宣传语确实有缺点。我们知道，根据语气不同或用途不同，句子可以区分为陈述句、疑问句、祈使句、感叹句四类。按照上述正确的理解，我们是把“跳下站台，进人隧道”当作陈述句(尽管带有假设性)来看待的。但是，一般的宣传语或公益广告语，却绝大部分果用祈使句。像上海市民精神文明“七不”规范中的“不随地吐痰，不乱扔垃圾，……”句句都是祈使句，无一例外。由此想到，假如人们按照平常的阅读和思维的习惯，也把“跳下站台，进入隧道”当作祈使句来读，意思岂不完全两样了吗？诚然，后边还有“双保险”──红色大字“危险”和粗壮的叹号在那儿，不可能引起误解；不过，这十个大字的写法和排列，终究是跟一般人的理解思路相违拗的。我的朋友之所以产生“看了不舒服”“觉得不是个味道”的感触，其原因盖出于此。
因此，我们建议上海地铁公司，如果条件允许的话，在适当的时候再重新制作灯箱宣传语，将前半部分改成祈使句，使之更准确，更合乎习惯；将后半部分移到前边去，使它更突出，更引人注目：
危险！请勿跳下站台，进入隧道。
2007-09-12选自《咬文嚼字》98年合订本第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