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安是哪里(周安一)

周安村:语言孤岛的幸福密码

高仁斌|文

在四川盆地的版图上,如果不是刻意地寻找,很难发现在川南这片紫色丘陵中掩映着一个名叫福善的地方。这片方圆63平方公里的土地,正好处于由浅丘向深丘缓慢过渡的区域,也正因为如此,整个福善镇呈现出三面环山的结构。由于地理偏远,这个与翠屏区、南溪区和叙州区三地交界的小镇,历代都是盗贼不息之地,猖獗的匪患,成为小镇人们生活的忧患。史料记载,同治九年,清朝政府还专门在此设外委把总1员,守兵30人,负责联络民团协同缉捕盗贼。此后,叙州知府改场名“坟山咀”为“从善场”,希望从此之后,这里的社会太平安定,民风淳朴和谐,人们从善如流。新中国成立后,从善场改名为福善镇,寓意福泽乡里,善作善成。

周安村,正好位于福善镇西部边缘的岩区,属于典型的丹霞地貌,土地十分贫瘠,除了木材之外,主要种植花生和小麦。相对于地势平坦的坝下来说,周安村的本土语言要算是一个另类。周安村人日常用来交流的语言是“岩上话”,这种“岩上话”,是与“坝下话”相对而言的,而且它的使用的范围非常有限,其核心使用人群仅在当地方圆不足10公里的范围之内,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个区域就是一座语言孤岛。虽然岩上与坝下仅仅一崖相隔,也并没有风土人情的巨大差异,但用于交流的语言发音却大为不同,比如坝下人们说“吃饭”,其发音与普通话非常近似,而岩上的发音却成了qia-wan(去声),又比如“你”和“你们”,崖上土话的发音就成了一个“en”和“lin”。在路上遇到熟人,我们一般会问一句“你到哪里去呢?”,而周安村人的说法则是“恩得乃干切哦”,如果不是经常受到这种语境的影响,断然听不明白这话的意思。因为语言的特殊性,使得整座村庄处于某种边缘化的状态,以至于村里的孩子读书,都不愿意到坝下的村小,而是选择到邻县的学校就读。除了路途遥远的因素,就是与坝下学生的语言交流有一定的障碍,尽管时间久了还是能勉强能听懂,但幼小心灵里潜在的自卑却是不言自明的。

如今,周安村的岩上话已经正式列为县级非物质文化遗产进行保护和传承,从一种小众的地方语言现象上升到文化层面,这当然是一件难得的幸事。每到逢年过节,周安村的岩上土话传承人丁常彬都会被县里邀请去表演一段节目,其实就是把一段写好的故事翻译成岩上土话。富顺县非遗办的徐玉财告诉我说,这个岩上土话的表演,很受市民的欢迎,都成了县文化馆的一个保留节目,刚开始的时候,丁老师上台显得还有些腼腆,现在完全是驾轻就熟,精气神里洋溢着自豪。

在周安村周边的岩区山上,生长着一种多年生的藤蔓植物,叶片呈桃形,藤枝有着极强的韧性,当地人称之为“鼓二藤”。用去皮之后的鼓二藤编制藤椅,是当地的一项传统技艺,所以多年以来,在福善乡间活跃着以周安村为代表的一批专门编制藤椅的手艺人,大家都喜欢称他们藤藤匠。开春之后,藤藤匠们就会到山里采集鼓二藤,把去皮之后的鼓二藤晾晒起来,挽成一圈一圈的形状,挂在堂屋的墙上,像一幅幅淡雅而立体的装饰画。等到农闲的时候,他们就会把早已烧制成型的藤椅架子搬出来,沿着每一根椅脚悉心地编上剖开的藤条,三两天功夫,一架崭新的藤椅就完工了。如果哪家的藤椅坏了需要修补,藤藤匠就会带一把藤条上门服务,去除那些松散的藤条,续上新鲜的藤条,原本歪斜的藤椅瞬间便完美如初,主人为了表示感谢,一般会热情地招待伙食,然后多少支付一点工本费。在漫长的岁月里,村里的藤藤匠只是把自己当成一个善于就地取材的手艺人,编藤椅也仅是一门可以邻里互帮的副业,他们并不曾想到有一天他们可以借此打开致富之门。

改革开放初期,第一批走出家门谋生发展的,就是这群有着传统手艺的藤藤匠。那时,外出谋生还是一件新鲜事,也没有任何现成的门路可言,要放下祖祖辈辈旱涝保收的庄稼地,背井离乡寻求发展,还是需要很大的勇气,那时候,大家管这种行为叫挖斋。凭着对外面世界的向往,他们凑齐基本的路费,便开始了向南的征程,随身携带着那把伴随自己多年的篾刀和一捆家乡山上常年生长的藤条。临行前,他们和家人已经为此商量过多次,做足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如果找不到合适的门路,就权当出去见了一回世面。这样的出行,总是显出几分悲壮的意味。事实证明,藤编工艺有着良好的市场需求。走出家门来到城市的藤藤匠们,很快找到了致富的路径,他们编制的藤椅备受青睐,而且价格比家乡高出了许多。他们惊奇地发现,地地道道的农民居然也可以到大城市工作和生活了,而事实上也的确如此。站稳了脚跟的藤藤匠们,所做的事情不外乎两件,一是拼命让自己的业务发展起来,二是通过自己的劳动,把自己的家属、包括本家亲戚带到身边来,大家一起创业发展。

(0)
上一篇 2022年4月30日
下一篇 2022年4月30日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