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报副刊:归功于臣

月如钩/文

人都有不合时宜的时候,症结是要有人及时提示。

卫灵公在天寒地冻的季节让大众开挖城池,有个叫宛春的人劝谏说:“天冷时干这个拖泥带水的活,恐怕损伤百姓。”灵公说:“天冷吗?”宛春说;“您穿着狐皮大衣,坐着熊皮褥子,屋里又生着火,所以不冷。但是老百姓衣服破烂不能缝补,鞋子坏了也不能修理。您是不冷了,百姓可冷了!”灵公说:“你说得对。”就下令停工。身边的官员劝谏说:“您下令开挖城池是不知天寒,宛春知道地冻让您下令停工,恩德将归于宛春,而怨恨将归于您。”灵公说;“不是这样。宛春只是鲁国的一个老百姓,宛春的善行不就是我的善行吗?”

▲卫灵公看起来颇颟顸,其实很精明。他多猜疑且性格暴躁,连孔子都曾说灵公“无道”,但他善于识人,知人善任。当季康子困惑无道之君何以不失位时,孔子又说是因为灵公很会用人。(图为东晋·顾恺之《列女仁智图》 局部,图中正坐者为卫灵公)

卫灵公是个明确人,他这样对待宛春的行动,可算是理解为君之道了。李斯在担负秦始皇的丞相时,遵守的原则是“有善归主,有恶自与”,亦即好事都归于君主,坏事统统揽在自己身上。其实,完善的方法应当是臣下归擅长君,君上归功于臣。

齐宣王盖大宫殿,占地百亩,有三百间屋子。如此富庶的齐国,盖了三年还未完工,群臣中无人敢进谏。香居问齐宣王说:“楚王废弃先王的礼乐去做淫乐,臣斗胆问楚国事有君主的么?”宣王说:“是没有君主的。”“臣斗胆问楚国事有臣子的么?”宣王说:“是没有臣子的。”香居说:“现在君王盖大宫殿,三年没能盖成,而群臣中没有敢进谏的人。臣斗胆问大王是有臣子的么?”宣王说:“是没有臣子的。”香居说:“臣要求走开。”于是小跑着往外走。宣王说:“香先生留步,为什么这么晚才向寡人进谏?”于是诏来尚书说:“赶快记下:寡人不遵先王教导,盖大宫殿,香子让寡人停滞了这种做法。”

▲齐宣王尊敬人才,善听广纳,对知识分子不但给钱、给官、给言论思想自由,而且能认真倾听他们对国度大事的意见。颜斶、王斗等人敢当面骂他,孟子呛他几次“王顾左右而言他”,他都能容忍。如此辽阔的胸怀,确切令人敬仰。

齐宣王是个能接收批驳的引导。作为部下,最大的造诣感,是自己的看法被采用。作为引导,最巨大之处,在于能容忍比自己能干的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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